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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嘴巴和两个副刊

1999-02-05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萧乾先生说:“我一直认为现代中国文学史应该为‘五四’以来的文艺副刊单辟一章。”的确,那些副刊在新文学发展史上功不可没。伴随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最先出名的是“四大副刊”——《晨报副刊》、《京报副刊》、《觉悟》和《学灯》,到了30年代,则要数《申报》的《自由谈》和《大公报》的《文艺》两家了。

《晨副》、《京副》都是孙伏园所编,孙伏园原来是北大的旁听生。“老北大”的旁听生往往后来名气不在正规生之下。与孙伏园一块旁听的,还有后来报界巨子成舍我,他们都是“新潮社”的成员。1921年,孙从《国民公报》转到《晨报》,编第7版的文艺栏,后来《晨副》创刊,孙升为主编。受蔡元培“北大精神”的薰染,这家副刊在他手下兼容并蓄,海纳江河,尤其重在介绍新思想,倡导新学术。它出过《马克思纪念》号和《俄国革命纪念》专辑,还有梁启超、李大钊、胡适、蔡元培、刘半农、张竞生等名流的讲演及文章。它贯穿自由主义精神,并不排斥被时风激荡的国学。那有名的“青年必读书目”风波就是燃起在《晨副》的。鲁迅的《阿Q正传》、冰心的小诗等等,可以说是囊括一时之选,《晨副》遂成推动新文化运动的一个重镇。不过,后来偶发的一件事,使孙伏园立意辞职。

孙回忆道:“1924年10月,鲁迅先生写了一首诗《我的失恋》,寄给了《晨副》。稿已经发排,在见报的头天晚上,我到报馆看大样时,鲁迅先生的诗被代理总编辑刘勉己抽掉了。抽去这稿,我已经按捺不住火气,再加上刘又跑来说那首诗实在要不得,但吞吞吐吐地又说不出任何‘要不得’的理由来,于是我气极了,就顺手打了他一个嘴巴,还追着大骂他一顿。第二天我气忿忿地跑到鲁迅先生的寓所,告诉他我辞职了。”(《鲁迅先生二三事》)

鲁迅因为自己的稿件令孙伏园辞职很感不安,同时他们又都不满当时北京各报以及副刊不起“社会先导”的作用。《顺开时报》是日本人办的,《世界日报》、《京报》、《黄报》大都与文化无涉,《晨报》也落后于时代了,于是在孙伏园“非弄个事情做做不可”的喃喃声中,鲁迅便表示愿为之“呐喊”,办一个“任意而谈,无所顾忌,要催促新的产生,对于有害于新的旧物,则竭力加以排斥”的刊物,(鲁迅《我和〈语丝〉的始终》)这就是《语丝》。

这时,鲁迅弟子荆有麟在邵飘萍的《京报》办一个周刊,听说孙伏园从《晨报》扼腕走出,便与邵社长商量,建议他革新版面,把专载“花艳”之类的《小京报》停掉,另请孙伏园主持副刊。邵从善如流,不单答应下来,还要请荆再找几个人效仿上海《民国晶报》出副刊的方式,每日一种,一周七种,“供给一般学术团体发表他们平素所研究的专门学问”(荆有麟《鲁迅回忆》)。后来办到了15种周刊,3种半月刊,可谓百花争艳。孙主编的《京副》和鲁迅主持的《莽原》就是其中之二。邵飘萍的办报理想:“以最新之事实与最有兴味之问题,涵盖一般人之趣味,将世人从枯寂冷酷之心境中救出”(《新闻界人物》),初见端倪了。新文学史上的“语丝社”、“莽原社”因而声名鹊起、高长虹、章衣萍、尚钺、台静农、冯文炳、冯沅君、李霁野、韦素园以及孙伏园、孙春台兄弟等文学新人涌出。

一个嘴巴打走了一个《晨副》编辑,却打出一个《京副》,这是一个很有兴味的故事,也让人神往于“五四”后那个相对宽松自由的文化天地。

孙伏园敢打总编,虽然是青年的鲁莽(实际并未打到,打空了),或者说,不容撤掉鲁迅的诗稿也是一种“党同”的情绪,不过,与喑哑的平庸相比,真是“该出手时就出手”呵。

(照片中后排立者为孙伏园,前排右一为鲁迅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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